布谷|我是第三

河北日报   2023-08-18 09:53:54

上世纪40年代,上海的弄堂里有各种小吃叫卖,比如,“卖鸭蛋的小贩都手提一个竹篮,里面有三四只外壳开口的淡青绿色的高邮蛋,去壳的地方漂出一汪红油,很是吊人胃口。在那个柴米油盐样样昂贵的年代,一只油汪汪的咸鸭蛋对于爬格子的文化人家庭,不啻是美味佳肴了”。

这是周海婴先生追忆过往的一段文字,从中透射出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,也告诉读者,当时,一只咸鸭蛋有多金贵,而高邮咸鸭蛋有多出众。


(资料图片)

并非所有咸鸭蛋都属高邮蛋。汪曾祺先生说:“上海的卖腌腊的店铺里也卖咸鸭蛋,必用纸条特别标明:‘高邮咸蛋’。”

作为高邮人,汪曾祺先生曾十分自豪地介绍:“高邮大麻鸭是著名的鸭种。鸭多,鸭蛋也多。高邮人也善于腌鸭蛋。高邮咸鸭蛋于是出了名。”

清代袁枚的《随园食单》里有“腌蛋”一条,其中记述道:“腌蛋以高邮为佳,颜色细而油多,高文端公最喜食之。席间,先夹取以敬客,放盘中。总宜切开带壳,黄白兼用;不可存黄去白,使味不全,油亦走散。”

汪曾祺先生说,袁枚这本书里谈到的菜肴,有许多都是听别人说的,他自己并不会做。不过,袁枚对高邮腌蛋的盛赞,倒是让汪曾祺倍感自豪。

对于故乡的这一名产,汪曾祺不吝赞美之词,津津乐道,他在《端午的鸭蛋》中写道:“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。蛋白柔嫩,不似别处的发干、发粉,入口如嚼石灰。油多尤为别处所不及。”正所谓没有比较,就没有伤害。“高邮咸蛋的黄是通红的。苏北有一道名菜,叫做‘朱砂豆腐’,就是用高邮鸭蛋黄炒的豆腐。我在北京吃的咸鸭蛋,蛋黄是浅黄色的,这叫什么咸鸭蛋呢!”

汪曾祺到过很多地方,吃过很多地方的鸭蛋,但是,能与高邮鸭蛋相比的几乎没有。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他乡咸鸭蛋,我实在瞧不上。”从不张扬外露的汪曾祺先生,这话说得傲气十足,毫不退让。

从前,高邮一带有端午节午饭吃“十二红”的习俗,也就是十二种红色的菜肴,包括苋菜、虾、鸭蛋等。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这些东西在当地都不贵,多数人家都能吃得起。

汪曾祺先生曾描述过这样的情景:“我在苏南、浙江,每逢有人问起我的籍贯,回答之后,对方就会肃然起敬:‘哦,你们那里出咸鸭蛋!’”

其实,高邮出鸭蛋,也出名人,北宋“婉约派”词人秦观,便是一例。秦观少时就对苏东坡十分仰慕,却无缘一见。直到后来苏东坡从密州知州调任徐州知州,秦观在别人的引荐下前往拜谒,并写诗云:“我独不愿万户侯,惟愿一识苏徐州。”再后来,秦观成为苏门弟子,曾将高邮特产螃蟹、咸鸭蛋等敬献恩师品尝。

汪曾祺的祖父是清代末科的“拔贡”,家里不仅有田产,还开药店和布店,可谓家境殷实。汪氏祖祖辈辈都遵守勤俭持家的古训。祖父爱喝酒,爱吃长鱼汤下面。“面下在白汤里,汤里的长鱼捞出来便是酒菜——他每顿用一个五彩釉画公鸡的茶盅喝一盅酒。没有长鱼,就用咸鸭蛋下酒。一个咸鸭蛋吃两顿。上顿吃一半,把蛋壳上掏蛋黄蛋白的小口用一块小纸封起来,下顿再吃。他的马杌上从来没有第二样菜。”

在汪曾祺心目中,高邮鸭蛋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,或许,这是能够代表家乡历史文化的一个符号吧。据说,有个文学青年当面恭维他:“高邮古有秦少游,今有汪曾祺,秦少游第一,您第二。”汪曾祺听后,慢悠悠地调侃道:“高邮鸭蛋是第二,我是第三。”(成健)

关注河北日报,了解更多权威资讯

相关资讯
最新资讯